谁是最可酷的人？

“3床的家属在么？”——面孔很官僚

“医生，我在”——应答很怯懦

“哦，我问你：你男人颅内手术你签字了么？”——原话如此粗鲁

“恩，我签了”——眼神很后怕

“你知道颅内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么？”——有知识就可以凶？

“不是很清楚”——脚步也开始晃了

“我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们医院还没有活下来的先例”——专业差还光荣？

“那如果不动手术呢？”——面孔全面崩溃状

“不动手术？估计也就是48小时之内的。”——继续专业优越感

“那医生你看？!”——方寸大乱泪在飚

“什么我看？他是你男人还是我男人啊？”——老兄，原来你是GAY？

“不是的，我们家属不太懂。”——这是大实话

“不懂你更要听医生的”——逻辑又绕回来了。

扬长而去，塑料拖鞋趿拉着罪恶生疮的后脚跟。

以上是上个月今天的晚上11点，我在上海人嘴里“第一块牌子”的华山医院抢救室外听到的对话，破折号后面的旁白是我当时目击对话之后的本能反应，节录。

为什么我那天会在那里？我之前博客中提到我春节接待了姨父的来访，而姨父脑肝出血也正抢救中，我才有机会领略“第一块牌子”里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我的姨父在那天晚上十二点抢救不治身故。我郁郁至今。

这一个月以来，脑子却一直想起这段抢救室外的对话。那个患者我并不认识，也不晓得今天是否健在？但那光脚拖鞋的邋遢医生之嚣张，到今天梦魇不去记忆犹新。

剔除道德和愤怒。我们理性探讨4个问题：

第一，家属不是医生，当然是以听从医生建议为主？何错之有？

第二，医生专业比家属强，这是天经地义的，何来优越理由？

第三，医生都是哲学家，所以正说反说都成立？逻辑何在？

第四，医生工资是社会纳税开支供给，下家缘何向上家颐指气使？

这个小医生估计不满30岁，普通话口音，中等瘦削，比较邋遢。

在抢救室外用轮回的错误逻辑足足教训了家属10分钟。

我不是医生，我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尝试自答以上4个问题：

第一，如果购房者问我什么是得房率，我觉得很正常。

第二，如果我的文案写得比路上行人好，没什么骄傲的，术业有专攻。

第三，我只学过几何，但绝不会“求证A=B，结果先假设A=B”。

第四，我是断然不敢跟给我饭吃的开发商这么强势，尽管他或许傻帽无极限。

这个“第一块牌子”的地方，曾经在去年高光过一回。小品王赵本山心脏有恙曾一度观察于此。据后来报纸说，“在院期间，经过广大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康复良好。并和广大医护人员结成深厚友谊”云云。

而姨父身故之后，我也听到了和“第一块牌子”很多有关的花絮：

比如，120急救不肯送“第一块牌子”，结果塞红包1000，始送达；

比如，送达后医院拒收病人，结果找了三个关系，始进入抢救室；

又比如，找到的关系医生，先和家属谈话“拿屋里厢经济条件好伐？”

又比如，我在门口看到有家属坐在地上，双手抱遗像饮泣。

又比如，从姨父病房出来，刚才抢救的医生又像和华莱士一样“谈笑风生”

······

“第一块牌子”今天依然安好无恙地屹立在上海内环内的顶级地段华山路上。

自己曾算是个“做报纸的”，也曾大言不惭跟人说“报纸上说房价涨，你就信啊？”

不过就算报纸还有良知。

赵本山是演员，他对医护做个感激状手到擒来。

是我们太无知，当真了。

我们小时候读过《谁是最可爱的人》

我们小时候也被教育，医生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我们不是太傻太天真，但小时候的价值标准原来“过了可以错了啊？！”

今天是姨父月祭。愿故者安息，生者息怒。

风水轮流转，医生杀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