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占领华尔街？

　　2011-10-13 南方人物周刊

　　鲁迅时代探讨女性解放，话题是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面对如火如荼的反金融抗议浪潮，套用一句话，占领华尔街之后怎么办？

　　占领华尔街运动旷日持久，四处蔓延，华尔街上的金融家成为部分民众泄愤的对象。贪婪的金融肥猫，成为失业率上升、经济疲软的罪魁。

　　抗议者占领了华尔街之后怎么办？无非是走了一批旧肥猫，再来一批新肥猫。

　　华尔街肥猫如此之多，华尔街某些金融手段突显人性丑恶，并非因为华尔街有藏污纳垢的特殊磁场，而是失去定心锚的货币、极低的利率、贫富悬殊、不思进取的政治家、满足于借贷消费的消费者给了华尔街肥猫们最大的生存空间。

　　芝加哥大学商学院金融学终身教授拉古拉迈·拉詹认为，美国存在的最大断层是收入不平等情况恶化，中产收入阶层受到盘剥。1976年，收入排在美国前1%的家庭总收入占当年该国国民总收入的8.9%，三十年后的2007年，这一比例上升到23.5%；简言之，美国平民变得更穷。从收入不平等发展到教育不平等，教育不平等动摇了美国最引以为豪的机会平等。

　　政治家们奉行得过且过的斯多噶派原则，没有勇气得罪富裕阶层进行深度改革，相反，他们放弃改革，在小布什时代甚至降低富裕阶层的税收，鼓励普通民众进行超前借贷消费同，营造经济稳定与生活富裕的假象。

　　夸夸其谈的政治家，以及盲目借贷以房地产抵押消费的“群氓”，共同铸造了债务黑洞。金融家们以金融衍生品、各种投资产品分散债务黑洞风险，也就是把风险转嫁给所有的投资者。在产品诞生的初期，投资者获利、华尔街的金融家们获得天量红利，此时，肥猫们是骂骂咧咧、行动迅速、反映美国金融生产力的英雄，正如美国草创阶段的西部牛仔一般可爱。正是政治家们、超前消费者们纵容了华尔街的贪婪，正是在实体经济领域的不思进取，让金融英雄成为美国梦的象征。

　　美国金融业的振兴缘于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垮台，当全球纸币失去与黄金的最后一丝联系，美元如同脱线的风筝开始上升之旅。美元购买力越来越低，诚实工作的劳动者与企业者无法度日，不得不将退休金放入资本与货币市场，给金融投资家们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含毒的债券盛行一时，正是以美国政府鼓励购房实现美国梦为契机，房地产金融衍生品大行其道。没有脱锚的货币，就没有无穷无尽的金融衍生品。

　　尝到放松货币、压低利率的甜头之后，吸毒成瘾的美联储将货币宽松与低利率视作应对衰退的不二法门：互联网泡沫崩溃？压低利率；911事件发生？压低利率；发生股灾？还是压低利率。美联储史上任期第二长的主席格林斯潘因此成为臭名昭著的低利率主席，而在当时，格林斯潘是个大英雄。他的低息政策迎得万众欢呼。

　　货币之毒短期内确实可以带来快感。美国经济收缩期大大缩短，根据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的统计，在1854年至2001年中美国共有32个经济周期，平均而言收缩期要持续17个月，而扩张期则可以维持38个月，此后收缩期下降到10个月。直到有一天，债务危机突然爆发，宽松的货币政策突然失去了作用。

　　低利率政策环境是金融家们的乐土，如果实质通胀提升，人们不得不理财应对货币购买力下降，于是，各种各样的产品、各种各样的理财手段如雨后春笋——资本镀金时代到来，华尔街肥猫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为了争夺客户、为了获得收益，以利益导向的分红体制不可避免。

　　10月6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对蔓延至全美各地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进行正面回应，称美国民众经历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该运动显示民众对美国金融行业存在广泛不满。他也借机向共和党施压，督促国会尽快通过促进就业法案。但美国、欧洲、日本等国依然在实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资本时代未去，华尔街的老肥猫们如何退场？

　　目前的金融时代极端不公平，不仅仅在美国国内，在全球、在中国，莫不如此。民众赶走肥猫，也占领不了华尔街。

　　黄金褪色，但资本镀金时代仍在。